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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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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1)

在門開啟的時候,倪氏就已經感覺到身後有人走過來,生活了多年的夫妻,他身上的香囊都是自己縫的,更不要說那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腳步聲。

他們是夫妻,相親相愛的夫妻,愛到骨子裏的夫妻,可以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裏能窺探到對方的心思,她怎麽會不知道侯爺送完客之後必然會來找自己。

倪氏卻表現出了意外,溫柔地笑著依靠進藍政錦的懷裏,喃喃地喊了聲,“夫君,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做什麽都值得。”

她是發自內心的說,在菩薩和眾位祖先的靈位前她可萬萬不敢撒謊,所以表情非常的誠摯。

然而做人都留有餘地,她沒說並不代表否認一件事:其實她更愛的是自己,還有她自己的親生兒子。

“曉芳。”藍政錦溫存地摟著她,在這個男人世界裏此時只有眼前的嬌妻,根本不在乎身在何處,女人是水,融化了他的心。

倪氏就那般跪坐在蒲團上靠在他懷裏,如同在床榻上徐徐地說著夫妻間的話,“夫君,是妾身讓你為難了,若是妾身能更好的照顧羽兒,就不會讓他的病這麽嚴重,他就不會到了無藥可救需要找沖喜妻的地步。”

藍政錦咬了一口倪氏,“又胡說,他身子弱又如何怪得了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還有全家人都看在眼裏,咱們家和別人的公侯府邸相比不知道多幸福,母親被你照顧有加,身子骨硬朗,嫡庶子女相親相愛,這府裏上上下下你哪一樣不是親自過問的,妯娌之間也相安無事,仆從也規規矩矩,從沒有那些齷齪的事發生……”

他說著說著忽然嘆了口氣,摟得更緊了,“曉芳,我這一生有你這麽個妻子是何其的幸運,我這輩子只有你就夠了,我只疼你……”

“妾身相信夫君,一直都相信夫君,正如夫君相信妾身一樣。”倪氏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只是羽兒畢竟是大姐留下的孩子,他在妾身心中的位置比芷霖還重要,他是妾身從小看到大的,若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妾身心裏難受啊……”

她兩道憂愁的眉頭微微虬起,帶著數不盡的哀愁,“所以只要羽兒能好起來,讓我妾身在祖先面前三天三夜都沒問題,方才聽到舅老爺說給羽兒尋了門八字相合的親事,妾身實在是歡喜的緊,就急趕慢趕地來謝祖先了。”

藍政錦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頭發,沈默不語。

倪氏垂著頭,聲音輕柔而溫婉,任何男人聽了都能化成一灘春水沒了力氣,她低低道:“妾身方才就跪在祖先面前想,好在有舅老爺在找來了合適的女子給咱們羽兒沖喜,他可真疼愛羽兒……”

她突然一頓,略有疑惑地擡起頭看藍政錦,“不過妾身有一點擔心,若真是讓忠義公保媒,又恰好讓羽兒好起來,外人會怎麽看咱家?就是連婚事都是羽兒生母家的舅舅辦的,妾身是擔心旁人置喙夫君,讓自己的兒子接受忠義公的家財,會不會以為咱們家沒人疼羽兒,竟讓個外人來插手他的婚事,妾身問心無愧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夫君您是妾身的天,旁人若說三道四,妾身定要和他們理論到底!”

倪氏的憂愁莫名地又多了幾分,嘆了口氣,“哎,舅老爺也不知道好心辦壞事沒考慮穩妥呢?還是故意做給誰看的,妾身總覺得他的提議欠妥當,可是妾身是個婦道人家,還請夫君抉擇。”

藍政錦仔仔細細地聽了一個遍,他和倪氏之間有凡是都有商有量的,聽她這麽一說,他的心裏就繞了許多彎彎,倪氏的話甚有道理。

其實就算倪氏不提,他心裏也不喜忠義公查收他們府上的事,他覺得忠義公是打自己的臉,經倪氏一提,他才發現若是應下這門婚事,後患無窮,少不得旁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忠義公官大沒人敢說,他的臉面可還要呢。

藍政錦捏了捏倪氏的小手,“我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事,我知道你是為了羽兒好,但這門婚事決不能答應,我明日就去回絕他。”

倪氏眼眸一閃,忙拉著他的手,“夫君不可,咱們和舅老爺是親戚,斷沒有傷了彼此和氣的道理,左不過是個沖喜的婚事。既然不貪大師說那個時辰的女子和翎羽的八字相合,那我們就只要那個時辰的女子……反正天底下那個相合的八字時辰又不只那一個姑娘,夫君就先去問舅老爺那個女子的生辰八字,妾身就再按照那個八字再去找其他人先擡進們給翎羽做侍妾。”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所有的事情都考慮的周全,“先以侍妾的身份擡進來給羽兒沖喜,也省得大婚操辦又浪費時間,只要羽兒的身體好了,咱們再給他另謀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舅老爺那邊也只是在乎羽兒會不會好起來,他也不會說咱們的不是,大家也不傷了和氣,羽兒還能娶一個大家閨秀。”

倪氏笑著望著藍政錦,“夫君,您覺得這個提議可好?”

藍政錦早就激動地顫抖了,“曉芳,你考慮的真是太周全了,事事都為我們這個家著想,尤其如此夫覆何求啊!”

他埋在倪氏的脖子上深吸了口氣,一把抱起倪氏到懷裏,大步地往自己的院子裏走,也不知道摸到了倪氏哪裏,惹得她咯咯地低笑,“妾身滿心都是老爺,自然要為您排憂。”

“知我心者謂我心憂。”

“呵呵……”

今日府上又傳來一段佳話,下人們也津津樂道,侯爺只對夫人可真真的好……

這消息卻沒傳進紫苑,前院的管事媽媽領著小藥童親自交代給藍翎羽的四大丫鬟之一的紫東,“這是忠義公的藥童小朝,這幾日過來照顧三爺。”

管事媽媽看了一眼垂著頭,個子有些嬌小的少年,“應該是讓三爺的身子好一點,過些日子才娶親。”

少年有些靦腆,緊緊地背著藥箱,一路無話,聽到管事媽媽說什麽娶親,耳根子都燒紅了,管事媽媽見少年如此羞怯,知道他不是個多事的人,畢竟是忠義公親自送來的,旁人也不會為難什麽,交代完後就親自離開了。

紫東在門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藥童,才挑起門簾喚他,“進來吧。”

進了內門,她又問:“你叫小zhao?”

少年點點頭,“是。”

但依舊不敢看前面引路的姐姐,紫東見狀也沒什麽想法,此時藍翎羽難得地醒著,只是身子虛弱下不了床,她在過廳前輕聲道:“少爺,忠義公派了個藥童來伺候您。”

屋裏沒有聲音,紫東站在前面一動不動態度恭謹,一旁的藥童也淡淡地等著,過了半晌,才有個沙啞不堪的聲音隱隱傳來,“只……讓她進來。”

紫東瞥了一眼藥童,沈聲道:“進去,仔細著點。”

她的態度冷硬並不倨傲,畢竟是個藥童,又抓不到什麽把柄,不過看那藥童長相平平,又老實巴交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藥童走進去並不多看擺設,屋子裏點了安神香,是出自艷骨坊之手,她腳步輕輕,徑自到了拔步床前,床上虛弱的人兒瞇著微醺地眼看來,她沖著他揚起明媚的笑容。

藍翎羽就猛地彈起來,剛要說話,對面的藥童直接撲進他的懷裏,噓了聲,“別那麽激動,讓人聽見。”

藍翎羽笑著一把摟住她,聲音溫柔,已不見方才的沙啞疲倦,“看到你,我很意外。”

李朝朝笑著把腦袋擱放在他的肩膀上,“我才意外,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她明明帶了一張假面,之前就是冬月都沒認出來自己。

藍翎羽抱著她一起上床坐著,狡黠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沒想到李朝朝的鼻子都是假的,整張臉除了眼睛再也找不到和之前的樣子。

他俯下頭親了親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眼睛裏只有我,我怎麽會認不出來。”

李朝朝輕笑,“看來要告訴舅父,他的易容術並不是特別精湛。”

“不,是你在我面前不掩飾你的情感。”藍翎羽笑看她,“你若是在熟人面前換了這張臉,一定能做到收攏眼底的情緒。”

“知我者,三郎也。”

李朝朝豎起拇指,卻被藍翎羽按下,擡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不過你不提前告訴我就跑來了,可是羊送虎口啊。”

他猛地一翻身將李朝朝壓在身下,其實有些不高興李朝朝不跟他打招呼,因為至少他可以做些安排。

李朝朝笑著鞠了一把頭發,“是啊,我就來虎口裏拔牙的。”

她的腿故意纏上他的腰,邪魅地挑眉,“怎麽?見到我突然來有些意外?是不是這裏藏了什麽小妞怕我見到?你放心,我很大度的,你身邊有了其他人,我只會慢慢地折磨,絕不會讓她們輕易地死去。”

李朝朝故意挑逗著他的熱情,“我要是做絕對比你那位後母更加賢惠。”

藍翎羽搓了一身的火,覺得渾身滾燙,這丫頭就是故意要折磨自己的。

他一不做二不休就捏著她的下巴,狠狠地親吻著,把舌尖在她嘴中胡亂的翻攪,用力地吸著她的甘甜,粗嘎道:“你這是讓我大婚前破戒……”

李朝朝笑著點點他的鼻子,“可是你現在是病人!你亂來我可叫咯!”

藍翎羽一頭黑線,這女人一肚子壞水,早晚他會被欲火焚燒而死,都不用倪氏來動手。

他有些不爽地把所有力氣都壓在李朝朝身上,有氣無力地和體內的邪火做鬥爭,雙手隔著衣服掐她的胸前軟綿,“這幾日你就伺候爺!”

“你想讓我怎麽伺候!?”

藍翎羽傲嬌地哼了聲表示自己現在很不爽!

“近身伺候著,哪也不許去!”藍翎羽咬她的下巴,“晚上同床共枕。”

李朝朝挑挑眉,“我沒問題。”

“我也沒問題。”

李朝朝嗤笑了聲,“就怕某人憋不住!”

“李朝朝!”藍翎羽磨牙,她就是個折磨人的妖精!妖精!

李朝朝被捏了又捏,直求饒,“好好,我錯了嘛!”

她撒嬌,“可是你不能拘著我,我要是哪也不去,怎麽和你那後母過招?”

藍翎羽湊到她臉上,近處看她,聲音嘶啞,“我已經聽說舅父要為我說親,說給我找了個八字相合的女子。”

他忽然翹起嘴角,“你知道倪氏不會答應舅父的說親,我就可以從中趁機說你我的婚事,想逼她就範?”

“聰明!”李朝朝親了親他的下巴,“我可不敢小覷你那後母。所以我要在府上以不變應萬變。”

藍翎羽突然嘆了聲,“沒錯,有你在她一定不會得逞,娶妻就當娶李朝朝啊。”

李朝朝側過頭看他,“說實話,世子爺,您當初為什麽一定要非我不娶?除了那點男女的心思,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藍翎羽咧嘴一笑,“因為你夠狠,夠潑悍,與我絕配之。”

李朝朝揚起眉,“哦——說了半天你娶我回來就是為了給你鬥繼母的?”

她翻起身反壓在他胸上,順著他說笑,嗔笑了聲,“讓我孤軍奮鬥,那您老人家準備做什麽?在旁邊當觀眾,給我鼓舞納威?”

藍翎羽無賴道舔了舔她的嘴角,“娘子莫怕,前面有我,後宅有你,咱們這是雙‘賤’合璧!”

“哪能這般便宜你。”

“娘子,我怎麽可能不出力呢。”藍翎羽摟著她,“為了咱們的孩子,以後那出力的活可都是我的。”

李朝朝輕佻地哼了聲,“那就看你表現了,表現都不好你就睡床下。”

藍翎羽立即狗腿地咬李朝朝的鎖骨,“都聽女王大人的,不過女王大人還是要乖乖在我身邊,這些天莫要讓那位看出端倪。”

她有些癢,推了推他,“藍翎羽,你說倪氏接下來會怎麽做?”

藍翎羽貼著她躺著,動作不重不輕地揉著她的肩膀,“她必定還會從中作梗,但她做事向來周全仔細,不會在明面上得罪忠義公,也未必肯答應你我的婚事。”

李朝朝冷笑了聲,“可她沒的選擇。”

到了掌燈時分,屋裏的兩個人才甜蜜完,吃了飯,藍翎羽就讓李朝朝跟著他在屋裏睡,雖然是忠義公的藥童,也是男子,但跟著藍翎羽一起在屋裏伺候,此時還是驚動了倪氏。

倪氏接到消息什麽也沒說,她只認為是忠義公派來監督的人,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只做不知。

到了晚上藍翎羽摟著李朝朝親熱一陣,兩個人就並肩著躺在床上,他看著李朝朝臉上的假皮面具,問:“不摘下來沒問題嗎?”

“沒關系,是真皮,透氣的。”李朝朝笑著摸了摸臉,她現在是個少年的打扮,旁人一點也不會起疑,“沒想到舅父還會易容師。”

“之前我本來也不知道,也是之前舅父提了句。”藍翎羽側過頭看她,“舅父這些年一直在外游學,除了會醫術,幾乎走遍整個大陸的幾個國家,還坐船出過海……”

他見李朝朝對易容術似乎有興趣,笑道:“你若是喜歡,可以跟舅父學,我想他一定不吝賜教。”

李朝朝打了個哈欠,一聽他這話眼睛都亮了,“如果能學到手可以省了不少事。”

“自然,你是他的外甥媳婦,他會像疼我一樣疼你。”

藍翎羽笑著親了親李朝朝的嘴角,“睡吧,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呢。”

李朝朝也是真的累,整個人所在藍翎羽的懷裏睡得安穩。

丫鬟都在耳房裏,屋子裏一燈如豆,藍翎羽沒讓人守夜,他摟著李朝朝到了深夜也沒睡著,到了子時過一刻,聽到外面幾不可見的聲音,藍翎羽輕輕地給李朝朝掖好被子,批了件衣服走到外面的過廳。

李朝朝一轉身撲了個空,但是也沒睜眼,知道自己的男人是有一個算計的人,她既然敢進這侯府的大門,她的男人就絕對有法子保護自己周全。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這點。

過廳的藍翎羽靜默地聽著石業匯報,只低低地囑咐兩句,就一言不發地掀簾走進去,就看到李朝朝裹著被子,正面朝著他睡著。

屋裏朦朧的光暈包裹著她,寧靜祥和,仿佛這世間上所有的光芒都在撞擊在李朝朝身上時,都變得黯淡下來。

藍翎羽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從她纖弱的脖子到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他的目光一直溫柔地看到她裸露潔白的腳踝,他的整顆心都瞬間從安詳快速地悸動起來。

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生活,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差一步。

他一定會娶她!

藍翎羽把身上的寒氣散去,才把衣服扔到一旁的榻上,鉆進被窩裏,李朝朝立即依附過來,“冷嗎?”

“不冷,抱著你呢。”藍翎羽輕聲笑,“吵醒你了是不是?”

李朝朝還是把腳伸過去給他暖和,她沒有睜開眼,隨意問:“發生什麽事了。”

藍翎羽想讓她睡個好覺就沒說,“先睡吧。”

李朝朝便不再問,然而不到兩天,此事還是瞞不助,倪氏給藍翎羽找了三個妾侍。

倪氏把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帶來的時候,藍翎羽正在睡覺,倪氏就領著三個美人兒在正廳裏等著,只有李朝朝知道床上那小子是在閉目養神,故意讓倪氏等著。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藍翎羽才虛弱地醒來,倪氏立即心急如焚地走過去,“羽兒你醒了?”

藍翎羽“半死不活”地應了聲,“母親。”

然後就劇烈咳嗽起來,李朝朝都擔心他把肺咳出來,果然是高手,裝得可真像。

李朝朝垂眉斂眸當沒聽見,乖順地站在一角的桌子旁配藥,眼皮子都沒擡,但耳朵神得長長的。

倪氏喊她,“怎麽我們三爺這兩天反而更厲害了?”

李朝朝狀似誠惶誠恐立在原地回話,“回夫人,世子現在身子弱,需要多休息才行。”

藍翎羽垂著眸,“母親,您別怪她了,連舅父都救不了我,我也只是活一天算一天了,我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

倪氏板著臉,像是很揪心地看他一眼,面露關切道:“你放心,母親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她又忽然堅強地笑起來,“連你舅父都說應該是沖喜的,我就按照他說的八字找了幾個美人兒給你……”

倪氏坐在杌子上招呼身後的三個美女,“這是母親為你找來的三個八字一模一樣,與你極合的女子,只要讓她們服侍你,你的病就會好的。”

饒是做準備好的藍翎羽,臉色也黑了起來,“母親,還是不要耽誤她們了,還請母親收回成名吧。”

藍翎羽又劇烈咳嗽起來,李朝朝端起水過去餵給他喝,她背對著倪氏,沖他豎起個拇指,藍翎羽向她拋了個媚眼,李朝朝又畢恭畢敬地退到一邊,低垂著頭誰也沒看。

“不可以胡說,只要你能好起來,讓母親為你做什麽都可以。”倪氏板起臉,“所以這件事沒有商量,沖喜是為了你好,你就是埋怨母親,母親也不會改變主意。”

藍翎羽的臉又從黑變白,“母親在麽這麽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怎麽會埋怨您。”

他躺在床上羸弱地沒有任何反抗力,“都聽母親的。”

“好好。”

李朝朝看著倪氏拍了拍藍翎羽的小爪子,幾不可見地挑起眉梢,這是非禮吧?

怎麽那麽惡寒。

她在心裏腹誹,倪氏卻笑開了花似的向藍翎羽介紹,“這是你的三房妾侍,就讓她們伺候你。青瑤,抱琴,小扇還不快來見過世子爺。”

三個美女各有高矮,但面容都姣好,年紀也就十幾歲的樣子,問問柔柔地向藍翎羽行禮,“見過世子爺。”

倪氏滿意地掃了一眼病榻上的藍翎羽,見他沒什麽反應,慈祥地勾起嘴角,“以後你們三個就留在紫苑裏伺候世子爺,知道嗎?他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們三個也別想過!”

三個新晉侍妾伏低做小地俯身,“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世子爺。”

倪氏又囑咐了幾句就起身走,三個侍妾行禮,當她看到李朝朝時,特意頓了下,之前她並沒有仔細地看過忠義公送來的藥童,只知道是個瘦瘦小小又靦腆的少年。

她現在明目張膽地把三個侍妾帶來,早就想過了藍翎羽好了就用不上忠義公說親的女子,若是還不好,那只能說明忠義公找的女子也是無法沖喜的,反正她就不怕傳到忠義公耳朵裏。

你是看著李朝朝,客客氣氣地笑道:“擡起頭來我看看。”

李朝朝根本不擔心倪氏會看出破綻,在這個時候即使她為了藍翎羽的婚事和忠義公陽奉陰違,她也不敢和忠義公撕破臉。

她面帶怯懦地擡起頭,目光不敢與對面的人直視,只是垂著眼簾看向地上。

倪氏看著眼前的少年,之前她並沒有對一個藥童放在心上,只以為是忠義公送來的做眼線的,但是聽到丫鬟們說這幾日他日日與藍翎羽寸步不離,就讓她有些疑惑,這個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眼前的少年長相平淡無奇,扔在大街上也不會被人多看一眼,他身上有淡淡的藥味,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少年。

倪氏做事向來會懷疑別人為先,不允許任何人來算計自己,才能處在不敗之地。

她並不輕敵,但也絕不高估對少。

倪氏突然拉起少年的手,目光偷偷地睨向床榻上,見藍翎羽沒反應,就笑著說:“聽說這幾日都是你在盡心盡力地服侍世子?”

她拍了拍李朝朝的手,“你辛苦了。”

李朝朝手上還殘留著藥粉,看著像個經常擺弄藥之人,心中的懷疑才稍稍減輕。

李朝朝只靦腆地抿嘴不說話,倪氏點點頭,“這幾日多虧有你了,不過現在多了三個姨奶奶,你就不太方便在這了,明日一早就回去吧。”

“是。”李朝朝低眉順眼地回答。

倪氏見狀只勾了勾嘴角,她是不怕這少年回去對忠義公說她給藍翎羽找侍妾的事,反正事情一定,她就拿這個事回絕了忠義公,一了百了。

等倪氏走了,紫東為難地看著三個姨奶奶,這紫苑裏四個大丫鬟住在兩個耳房,八個丫鬟和一個管事媽媽住在後罩房,剩下的東西廂房一個放了雜物,只餘下一個空餘,難道讓他們住一間房?

熟知青瑤看出紫東為難,上前笑著拉著她,“我們三個住在一起就好,請姑娘隨意安排就是,我們只是來伺候三爺的,與各位姐姐一樣不過是個下人。”

青瑤顯然是三個人中的領頭,轉過頭看到藍翎羽正假寐,自顧自地說:“我們三人受了夫人的重托在此照顧三爺,不敢有一絲怠慢,每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就守在三爺的窗前伺候,夜裏也睡在腳踏之上就好。”

紫東見藍翎羽沒什麽表示,只能恭恭敬敬地引著三個姨奶奶去了東廂房安頓。

等人走了,李朝朝就坐在床邊上,笑道:“快別裝了,咱倆剩下的時間可不多,說說話。”

藍翎羽猛地睜開眼睛,那裏旋起陰沈的颶風,含著萬重冰山,蝕骨的寒冷,“朝朝,她們不能留。”

李朝朝見他眼眸裏染上嗜血的腥味,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自然不能留,想和我搶男人,她們還沒那個能耐。”

柔弱無骨的手指與藍翎羽粗糲的手指糾纏在一起,藍翎羽心中的怒氣倏然少了許多,也只有她在身邊才能瞬間安撫自己的情緒。

“朝朝去請舅父來吧。”

李朝朝擡眸看他,藍翎羽道:“咱們和舅舅延長好戲。”

趁著沒人,藍翎羽摟著李朝朝與她咬了耳朵,李朝朝越聽越有些興奮,“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只是我還需要再加點料……”

第二日李朝朝拎著藥箱就走了,倪氏早就把她望到了腦後,忠義公的馬車在側門把她接去了雲家小院,她與雲鋒兩個人說了一會兒子話,雲鋒親自為李朝朝卸下臉上的易容假面。

雲鋒道:“此術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綻的,就是連下面皮都要有特定的藥水。”

李朝朝看著看著自己易容的那張臉,覺得此術真是稀奇,雲鋒見狀笑道:“翎羽已經和我說過了,若是你想學,我可以親囊傳授。”

李朝朝自是欣喜不已,但更覺得溫暖,當日只不過提了那麽一句藍翎羽就放在心上,她以後就是孤軍奮戰在武鄉侯後宅的沙場上,那個男人也會堅定不移地與他站在一起。

沒什麽好害怕,沒什麽好退縮的。

雲鋒長期在塞外生活,性子十分不羈,“你就回去等著做你的新娘,過幾日就好有消息了。”

李朝朝回到小蝶胡同的院子,親自又與姑奶奶說了會兒話。

姑奶奶唏噓不已,“若是有忠義公在旁幫忙,你和藍世子的婚事應該沒問題,就算是日子匆忙,也放心還有姑姑我呢!”

李朝朝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姑奶奶,自從進了京,姑奶奶從來不問她的行事,給了她很多鼓勵。

她笑道:“謝謝您。”

又過了幾天,城裏忽然傳出消息,武鄉侯藍世子大限已到。

那日,李朝朝與冬月和春麗在房間繡嫁妝,嫁衣還是要親自去繡的,李博星匆匆送來這個消息,又匆匆地走了。

屋子裏沒人說話,也沒人露出擔心的表情,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朝朝的掌握之中,她只需要一個時間,需要和藍翎羽的完美配合。

她笑著想起那日離開前,為了讓藍翎羽演得逼真一點,給了他好幾碗的鴿子血,交代:“到時候直接就吐給他們看就是,吐得越多越好越逼真。”

藍翎羽哭喪著臉看著那鮮血淋淋的鴿子血,十分可憐地看她,“朝朝,為了你,灑狗血我也願意。”

李朝朝笑著,心裏溫暖著,已經做好了嫁人的準備。

這一次,她和倪氏的第一次的最終對決,就要一決勝負。

就在此時,武鄉侯府裏,忠義公雲鋒聽聞藍翎羽的病情帶著不貪大師一起趕來。

一個公爺一個國師親臨武鄉侯府,驚動了所有的人。

雲鋒給藍翎羽把了脈,又問了最近的情況,才得知倪氏為了給藍翎羽沖喜找了三個八字相配的侍妾,質問向藍政錦,“為了不讓我給羽兒說親,你們竟然給她找侍妾沖喜!”

倪氏咬了咬嘴角,眼淚汪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給他鼓勵,讓他把視線準備好的說辭講出來。

有什麽可怕的!哼!

藍政錦深吸口氣,語氣不滿道:“公爺,我們也是按照您找的沖喜八字選的侍妾,大婚豈同兒戲,又耽誤時間,所以我們就想著先找個侍妾來沖喜,反正都一樣啊,我們做父母的難道還有心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阿彌陀佛。”不貪大師嘆了聲,“沖喜要陰陽相配相合,哪怕是一模一樣的八字時辰不對也不可,必須要同年同月同日同個時辰,一點差錯也不行,更何況侍妾不是正位,反而與其相克。”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旁邊垂頭的三個侍妾,“她們也過了病氣啊。”

倪氏不信,剛要說話,那邊的小扇突然踉蹌一下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嚇得另外兩個侍妾直接跪下。

雲鋒看都不看,任由那侍妾倒下去,侯爺則一臉厭惡地讓人拉下去。

不貪淡漠地念了聲阿彌陀佛。

倪氏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難道真的是八字相克?那現在又用什麽理由來堵住忠義公的說親!

雲鋒臉色難看得緊,目光冰冷刺骨,但是他又不是發明火之人,只一個眼神就讓人不敢王偉,語氣也冷冰冰的,“你們是不想害他,但是又真正為翎羽著想過幾次!現在就趕快準備親事沖喜!不可再耽誤!”

藍翎羽的胸前咳了一灘鴿子血,虛弱地擡手握住雲鋒的手,“舅父不要生氣,母親也是為我好,她留著正妻之位也是想讓我病好了可以娶一個可心兒的人。”

倪氏意外地看了藍翎羽一眼,雲鋒冷眼回過頭,“是嗎?我怎麽沒聽說你母親給你的心上人算八字?現在不貪大師就在,就把婚事定下來,如果她並不是想給你娶一房可心兒的人,本公爺覺得有人是故意和我過不去了!”

雲鋒說話擲地有聲,倪氏覺得那聲音震得她心思都亂了。

事情怎麽會急轉直下了?

她的打算是三個侍妾服侍藍翎羽,不管結果是他病好與不好,都可以推掉婚事,可是現在他的病沒好,反而是相克,連侍妾都病了,這下子就對忠義公交代不過去了,連不貪大師都說八字相克,會損性命。

再加上忠義公又步步緊逼,讓倪氏不得不在忠義公說親的女子和藍翎羽的心上人之間選擇一個。

倪氏是慣會小心又步步為營之人,她靜默地看著床上只剩下一口氣的藍翎羽,還有他身後的靠山忠義公,現在只能選一個,那她只能選擇藍翎羽的心上人。

如果接受舅老爺的說親,對藍翎羽就意味著地位無人撼動,還不如就選個沒依靠的。

倪氏看了一眼身邊面色難看的夫君,給他力量地握了握他的手,“我們自然是要為羽兒好的,只要他的心上人能沖喜,我們什麽問題也沒有。”

她試著抱最後一個冀望,如果那個心上的八字能對上沖喜時辰,倪氏就會認為這是陰謀了。

不過倪氏已經想好,不管是不是陰謀,藍翎羽想娶自己的心上人?

哪有那麽容易!

藍翎羽說了李朝朝的八字,不貪聽後先是蹙眉,又略略沈吟,“這個八字極為罕見,命格也很奇特。”

不貪終於知道了李朝朝的八字,那日的事他還沒忘記呢,算八字的時候壓根就沒往她和藍翎羽身上算,只偷窺天機想看看李朝朝的命格,可是算了半天他不禁懷疑自己,怎麽和天機不一樣?

奇了怪哉!

倪氏問了聲,“大師可是不相配?”

不貪回過神看她一眼,“不,很相配!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她的命格奇特,與之前的八字不同,他們的八字十分相合!是今生之緣。”

倪氏皮笑肉不笑地應了聲,“如此甚好,甚好,等選個黃道吉日把婚事定下來。”

雲鋒懶懶地喊住他,“不貪大師在此,他算吉卦最準了。”

不貪抽了抽嘴角,雲鋒這老小子真是當他這國師是擺地攤算命的了!

“三日,三日後是吉日。”不貪還是想成全這對不容易的情侶,既然他們的命格相配,姻緣早註定,當然是要成人之美了。

這訂親的速度極快,讓倪氏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到底是誰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倪氏楞了楞,忽然覺得自己下了十幾年的棋局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知道從何處多了一枚暗自攪亂了一切。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迷茫,抓不到心裏的那道疑惑。

不過,在陰謀面前,她向來不是服輸的主,越有挑戰越刺激,她絕對不會讓這些人如意。

倪氏的嘴角漾開虔誠的笑容,“就聽大師的,我這就讓人備下大禮,讓人上門。”

畢竟是武鄉侯府之家,準備婚事三天內還是能整理妥當,只是時間倉促,三書六禮只簡而化過大禮和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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